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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文】
刘君亮要在山中静坐。
先生曰:“汝若以厌外物之心去求之静,是反养成一个骄惰之气了。汝若不厌外物,复于静处涵养,却好。”
王汝中、省曾侍坐。
先生握扇命曰:“你们用扇。”
省曾起对曰:“不敢。”
先生曰:“圣人之学不是这等捆缚苦楚的。不是装做道学的模样。” 汝中曰:“观‘仲尼与曾点言志’一章略见。”
先生曰:“然。以此章观之,圣人何等宽洪包含气象!且为师者问志于群弟子,三子皆整顿以对。至于曾点,飘飘然不看那三子在眼,自去鼓起瑟来,何等狂态!及至言志,又不对师之问目,都是狂言。设在伊川,或斥骂起来了。圣人乃复称许他,何等气象!圣人教人,不是个束缚他通做一般。只如狂者便从狂处成就他,狷者便从狷处成就他,人之才气如何同得?”
【译文】
刘君亮要在山中静坐。
先生说:“你若是以厌弃外物的心而去静中寻求,相反只会养成骄横怠惰的恶习 。你若不厌弃外物,再到静处去涵养,如此就是可以了。”
王汝中、黄省曾陪先生坐。
先生拿扇子给他们,说:“你们用扇子吧!”
黄省曾忙站起来答道:“不敢!”
先生说:“圣人的学问,不是如此束缚痛苦的,不用假装成一副道学的样子。”
汝中说:“从《论语》中‘仲尼与曾点言志章’能看出大概。”
先生说:“正是。从这章可看出,圣人具有多么宽广博大的胸怀。
先生询问弟子们的志向,子路、冉求、公西华都很严肃地作了回答。而曾点飘飘然,根本不把三个人放在眼里,独自弹瑟,这是何等的狂态!当他说志向时,不针对老师的问题直接回答,口出狂言。若是程颐,或许早就是一番痛斥。孔圣人则一直称赞他,这是何等的气魄!圣人教育人,不是死守一个模式,对于狂者就从狂处去成就他,对于洁身自爱者就从洁身自爱处去成就他。人的才能、气质怎么相同?”
〔评析〕
圣人教育人历来主张“有教无类”。在孔子的学生中,子路本是卞地的平民,子贡本是卫国的商人,颜涿原来是个大盗,颛孙师是个马侩,但孔子对他们进行教诲,使他们都成了显赫的士人。教育好比是磨砺。昆仑出产的金属,配上铢父之锡,让吴越的匠人加工,将它铸成剑,却不加以磨砺,终归不是利剑。将它在岩石上磨过后,再用很细的黄石磨,就会成为锋利的剑了。教育和学习 就是对人性的磨砺。
【原文】
先生语陆元静曰:“元静少年亦要解《五经》,志亦好博。但圣人教人,只怕人不简易,他说的皆是简易之规。以今人好博之心观之,却似圣人教人差了。”
先生曰:“孔子无不知而作;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。引是圣学真血脉路。”
何廷仁、黄正之、李侯璧、汝中、德洪侍坐。先生顾而言曰:“汝辈学问不得长进,只是未立志。”
侯璧起而对曰:“洪亦愿立志。”
先生曰:“难说不立,未是必为圣人之志耳。”
对曰:“愿立必为圣人之志。”
先生曰:“你真有圣人之志,良知上更无不尽。良知上留得些子别念挂带,便非必为圣人之志矣。” 洪初闻时心若未服,听说到,不觉悚汗。
【译文】
先生对陆原静说:“你在青年时也要注解《五经》,志向也是在博学。然而,圣人教育人只担心人不能简易,他所说的都是简易的办法。若以现在的人爱好博学的心来看,圣人教育人人的方法好象错了。”
先生说:“孔子不写他不清楚的事,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,这正是圣学的真血脉所在。”
何廷仁、黄正之、李侯璧、王汝中、钱德洪陪先生坐。先生看着他们说:“大家的学问没有进步,主要是由于没有立志。”
李侯璧站起身来答道:“我也愿意立志。”
先生说:“说你来立志倒很难,但你立的不是一定做圣人的志向。”
李侯璧回答说:“我愿意立定做圣人的志向。”
先生说:“你真有做圣人的志向,良知就需纯洁明亮。良知上若还有别的牵挂,就不为必做圣人的志向了。”
钱德洪开始听时,内心还不服气,到最后时,不觉自己周身是汗。
〔评析〕
有人心中立下了事业,但事业总难成功,是因为他心里没有大志。只有大事而无大志,就象大海上航行只有大船,但没有指南针那样,只能是茫茫大海中,漫漫漂流。学习 也是如此。做大学问不是大志向,做圣人才是做学问的大志向。志向立得大,立得明确,功夫才有下手处,才能作出真功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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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签:传习录 王阳明 |
文章作者:明·王阳明 文章来源:网络 更新日期:2023-05-10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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