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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传习录》卷下 门人黄省曾录 良知是造化的精灵
  【原文】

  或问未发已发。

  先生曰:“只缘后儒将未发已发分说了,只得劈头说个无未发已发,使人自思得之。若说有个已发未发,听者依旧落在后儒见解。若真见得无未发已发,说个有未发已发原不妨,原有个未发已发在。”

  问曰:“未发未尝不和,已发未尝不中。譬如钟声,未扣不可谓无,既扣不可谓有。毕竟有个扣与不扣,何如?”

  先生曰:“未扣时原是惊天动地,既扣时也只寂天寞地。”

  【译文】

  有人就未发已发的问题请教于先生。

  先生说:“只因后世儒者将未发已发分开来讲了,所以我只有直接说一个没有未发已发,让世人自己思考而有所得。若说有一个已发未发,听讲的人依然回到后儒的见解上。若能真正认识到没有未发已发,即使讲有未发已发也没事。本来就存在未发已发。”

  有人问:“未发并非不和,已发也并非不中。例如钟声,没敲不能说无, 敲了也不能说有。但是,它到底有敲和不敲的分别,是这样的吗?”

  先生说:“没敲时原本就是惊天动地的,敲了之后也只是寂静无声。”

  〔评析〕

  音乐也有适中的原则。气势太宏大了就会使人心志摇荡;气势太微小,心志就会空虚。一万人调理大钟,其音反而杂乱,一个人调钟,能使钟声与六律相符。面对大钟评论音乐,敲与不敲本无区别,能静心凝听,虽未敲响,却似闻其音袅袅;心不在焉,虽已敲动,却似闻非闻。闻之在身,乐之在心,心不乐,则闻过似非。

  【原文】

  问:“古人论性,各有异同,何者乃为定论?”

  先生曰:“性无定体,论亦无定体。有自本体上说者,有自发用上说者,有自源头上说者,有自流弊处说者。总而言之,只是一个性。但所见有浅深尔。若执定一边,便不是了。性之本体,原是无善无恶的,发用上也原是可以为善、可以为不善的,其流弊也原是一定善、一定恶的。譬如眼,有喜时的眼,有怒时的眼,直视就是看的眼,微视就是觑的眼。总而言之,只是这个眼。若见得怒时眼,就说未尝有喜的眼;见得看时眼,就说未尝有觑的眼。皆是执定,就知是错。孟子说性,直从源头上说来,亦是说个大概如此。荀子性恶之说,是从流弊上说来,也未可尽说他不是。只是见得未精耳。众人则失了心之本体。”

  【译文】

  有人问:“古人谈论人性,各有异同,到底谁家可作为至论呢?”

  先生说:“性无固定的体,论亦无固定的体。有就本体而言的,有就作用而言的,有就源头而言的,有就流弊而言的。总之说的只是这个性。唯看法有深浅罢了。若偏执一方,就是错误的了。性的本体原本无善无不善。性的作用也是可以为善,可以为不善的;性的流弊原本就是有的一定为善,有的一定为恶的。例如人的眼睛,有喜悦时的眼,有愤怒时的眼,直视时就是正面看的眼,偷看时就是窥视的眼。总之,只是这个眼睛。若看到愤怒时的眼,就说从未有喜悦时的眼;看到正面看的眼,就说从未有窥视的眼。这都是犯了偏执一方的过错。孟子谈性,他是直接从源头上讲的,也是说大约如此。荀子主张性恶,他也是从流弊上说的,也不能说完全错误,只是认识的还不够精密。然而,平常人则是丧失了心的本体。”

  〔评析〕

  孟子说:“一般人的本性善良”,“人们的学习 ,就是由于他的本性善良。”荀子说:“本性,是天然生就的,是学习 不来的,是举辨不来的。”“人的本性,本来就没有礼义,所以要经过强学才能求得;人的本性,本来就不懂得礼义,所以要经过思考才能懂得;那么,人的本性,就是为此为此。”应该说:孟子的“性善”说是从本体上讲的,荀子的“性恶”说是从发用上讲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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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作者:明·王阳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