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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传习录》卷上 门人薛侃录 “一以贯之”的功夫 |
【原文】 梁日孚问:“居敬、穷理是两事,先生以为一事,何如?” 先生曰:“天地间只此一事,安有两事?若论万殊,礼仪三百,威仪三千,又何止两?公且道居敬是如何?穷理是如何?” 曰:“居敬是存养工夫,穷理是穷事物之理。” 曰:“存养个甚?” 曰:“是存养此心之天理。” 曰:“如此,亦只是穷理矣。” 曰:“且道如何穷事物之理?” 曰:“如事亲便要穷孝之理,事君便要穷忠之理。” 曰:“忠与孝之理在君、亲身上,在自己心上?若在自己心上,亦只是穷此心之理矣。且道如何是敬?” 曰:“只是主一。 “如何是主一?” 曰:“如读书便一心在读书上,接事便一心在接事上。” 曰:“如此,则饮酒便一心在饮酒上,好色便一心在好色上,却是逐物,成甚居敬功夫?” 【译文】 梁日孚问:“居敬与穷理是两码事,而先生为什么认为是一码事呢?” 先生说:“天地间唯有一件事,怎么会有两件事?至于说到事物的千差万别,礼仪三百、威仪三千,又何止两件?您不妨先说一下何谓居敬?何谓穷理?” 梁日孚说:“居敬是存养功夫,穷理是穷尽事物之理。” 先生问:“存养什么?” 梁日孚说:“存养己心中的天理。” 先生说:“这样也就是穷尽事物之理了。” 先生又说:“暂且谈一下怎样穷尽事物之理?” 梁日孚说:“例如,侍奉父母就要穷尽孝的理,事君就要穷尽忠的理。” 先生说:“忠和孝的理,是在国君、父母身上,还是在自己心上? 如果在自己心上,也就是要穷尽此心的理了。先谈一下什么是敬?” 梁日孚说:“敬,就是主一。” 先生问:“怎样才算是主一?” 梁日孚说:“例如,读书就一心在读书上,做事就一心在做事上。” 先生说:“这样一来,饮酒就一心在饮酒上,好色就一心在好色上。这是追逐外物,怎么能称为居敬功夫呢?” 〔评析〕 “天地间只此一事,安有两事?”圣人只有一算,常人为什么会有千算?这都是由于心地境界的不同。圣人的心地中存养着天理,天理中包涵了天地万物的本体;常人心地常起杂念,念头杂芜,事理自然出现了差异。 【原文】 日孚请问。 曰:“一者,天理。主一是一心在天理上。若只知主一,不知一即是理,有事时便是逐物,无事时便是着空。惟其有事无事,一心皆在天理上用功,所以居敬亦即是穷理。就穷理专一处说,便谓之居敬,就居敬精密处说,便谓之穷理。却不是居敬了,别有个心穷理,穷理时别有个心居敬。名虽不同,功夫只是一事。就如《易》言‘敬以直内,义以方外。’敬即是无事时义,义即是有事时敬,两句合说一件。如孔子言‘修己以敬’,即不须言义。孟子言‘集义’,即不须言敬。会得时,横说竖说,工夫总是一般。若泥文逐句,不识本领,即支离决裂,工夫都无下落。” 【译文】 梁日孚向先生请教有关问题。 先生说:“一就是天理,主一就是一心在天理上。如果只懂得主一,不明白它就是理,那么,有事时就是追逐外物,无事时就是凭空臆想。只有不管有事无事都一心在天理上下功夫,如此居敬也就是穷理。就穷理的专一而言,即为居敬;就居敬的精密而言,即为穷理。并非居敬后,又有一个心去穷理,穷理时,又有一个心去居敬。名称虽然不同,功夫只有一个。正如《易经》中讲‘敬以直内,义以方外’,敬即无事时的义,义即有事时的敬。敬义结合仍是一回事。孔子说‘修己以敬’,义就不用说了。孟子说‘集义’,敬也不必说了。体悟了这些后,横说直说,功夫总是一样。如果局限于文句,不了解根本,只会支离决裂,工夫就没有着落处。” 〔评析〕 《荀子·解蔽》中有这样一段精辟的论述:心生下来就有知觉,有知觉就有差异。然而它却有所谓专一而本能。不以那件事物妨害了这件事物,这就叫做一。没有得到“道”而追求“道”的这种阶段,又叫做虚旷、专一而稳静。心一有所动作,就需要用得“道”之人的专一。专一,就能够穷尽事物。他还说:明智的人是选择一端而专一于思想的。专一于思想,就意志端正。他又说:“他(指帝舜)持守专一,而知所戒惧,所以他的荣誉充满左右;涵养专一,而极于精微,所以他受到荣誉,而不自知。” 【本文分页】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[9] [10] [11] [12] [13] [14] [15] [16] [17] [18] [19] [20] [21] 文章作者:明·王阳明 |